一二九.安儿-《玉堂佳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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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看着他唇角无奈而温柔的笑意,覃楠兮心底的悸动和期翼,仿佛旷野中飘忽的磷火,虽极幽弱,可在绝望的漆黑中,却格外醒目。她咬住舌尖,竭力抑制着自己狂跳的心,刻意在他掌心写下“外柔内刚?何解?”

    这一刻,她才明白,原来她是在期待,他和“殷默默”聊起“覃楠兮”,甚至,她暗暗的期待着他能认出眼前的“殷默默”其实就是他的“楠兮”。她虽知道,不该心存此念,可,心却不由己。

    殷殷的望着他,然而,司徒逸却摇了摇头,悄然避开。

    覃楠兮怅然失落,也幡然清醒,依依不舍的轻轻放开他的指尖。

    司徒逸搓了搓僵硬的手掌,挪过身子,坐到她身边,温和道“我无意责怪,姑娘无需在意。这冰魄确实是为女子所造。应该是卢先生为北狄王廷的贵妇所造。按这手稿上所写,‘冰魄’应当是造于前祁隆庆十六年,也就是天保三年的春天。那年夏天,卢老先生便发誓再不造兵器。因而,这把小腰刀应当是老先生最后一件兵器。”

    见他沉浸在回忆中,覃楠兮便轻依在他身边,牵起他的手问起:“一代名家何故发誓弃技?”

    司徒逸俊朗的眉峰狠狠一跳,屏息半晌,才缓缓道:“天保二年,北狄趁中原烽烟四起,趁机挥军南下,却不想遭遇阿米里山南麓的撒伊尔人顽强抵抗。八万铁骑鏖战了四个月,硬是突不破撒伊尔的轻骑阵障。”只见司徒逸支在膝头的左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,覃楠兮看的出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语气里的血恨。

    “后来,北狄前可汗想方设法将卢老先生请到王廷。老先生一生痴恋武器,心思纯简,只当遇到了知音,便替北狄前汗打造了一柄钢弩。那可汗心机得逞,十五日之内赶制出千柄钢弩……”司徒逸说到心疼处,手背上的青经突跳,刻骨的仇恨被他死死咬在齿间。

    “撒伊尔轻骑虽善奔袭突击,却无重甲掩护,遇上钢弩,毫无反击之力,最终,最终,撒伊尔人全族覆灭。”

    覃楠兮本就知道那一场血战,只能心疼的看着他又提伤疤,看着他极力的稳住自己的心神,勉力将自己从沉痛中拽回,接道:“卢老先生知道自己上了当,偷跑出狄营,在浸满撒伊尔人鲜血的战场上号啕大哭。老先生自觉罪恶滔天,自缢谢罪,却被撒伊尔人的三个遗孤救下。”

    司徒逸收声,他漠然空洞的眸光中,透出几许凌厉和锋锐,刻骨的恨意萦绕在冷峻的眉宇间。

    覃楠兮心下了然,冰冷的指尖握住他的掌心,颤抖着写下:“其中一个,就是你?”

    司徒逸也不意外,一直紧绷的身子缓缓懈下,向后靠在案几上,闭起眼睛回忆道:“是,那三个孩子,正是我、我妹妹,和我的表弟。卢老先生虽未殒身,却发誓终身再不造兵刃,不回中原。他自我流放,宁愿终身在边疆受苦……后来,我随家父戍守北疆,卢老先生其时已病得深沉,他辗转托人将这本手稿和那小钢弩交到我手中。待我寻到他时,老先生已卧骨荒野,只剩一抔孤冢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钢弩?你的钢弩?”覃楠兮一直都知道他擅用弩,常用弩,却不知道他那柄小巧精密的钢弩竟然有这样的来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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