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一三.秘营-《玉堂佳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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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柳七丝毫不意外的凝着覃楠兮满眼的惊诧,避开她的问话,反而揶揄起来:“在下如此和盘托出戍北军机密,可还算是对的起你这仁弱之人?这样的欲用而不疑,可算的上小姐所说的仁德?”

    覃楠兮惊怔的望着他,无言以对,一旁的小飞和阿素夫也听的心惊肉跳惊。密训亲卫,私建铁矿。任何一条,都足以治司徒逸谋反死罪。

    小飞最先回神,扯了扯覃楠兮的衣袖,惊恐低道:“他告诉咱们这些,不会是要,杀人灭口吧?”她虽生在民间,可也知道按大楚律,私建铁矿是死罪,柳七带他们进山,又告诉他们这样的机密,若他有心在司徒逸伤愈后灭口,他们三人确实是活路无多。

    覃楠兮一时心念纷乱,未及回复,对面的柳七却早将二人低语悉数收到耳中,不慌不忙道:“密训的是亲卫,却未必就是牧云自己的护卫。建铁矿也不假,却也未必就是私建。牧云手里有先帝密旨。原本,我们这五六年的筹备,已是弓在弦上,只等周桓狼子野心暴露,戍北军可即刻以勤王之名南下。如若那样,京畿道,内禁卫自可一网而尽。只可惜,可惜!可惜牧云一时糊涂,他的一丝儿女情长,不仅将他自己置诸险境,还让大家的心血白费,更让太子……而这一切,全都是因为,小姐你!”说到最后,柳七的切齿之音已清晰可辨,他那黢黑无底的眼洞里,射出一束冰寒的幽光,直抵覃楠兮的心头。

    满车中的焦热夏气,被他寒冷的目光一瞥,顷刻凝冰,覃楠兮艰难的避开他的目光,交握着已然冰冷的双手,垂头无语。她知道因为自己的不慎,害司徒逸为新帝周桓囚禁。却不知道,司徒逸的被囚,竟是件令乾坤巨变的事……若不是,有那一封托她之名写的信,若不是司徒逸对她的临别不舍,只怕如今,安坐在乾宁殿金座上的,就不是周桓了,而她的父亲,也就不至于困病府中……

    覃楠兮幡然明白,柳七的这番所谓和盘托出,其实无关乎信任,他只是要她知道,她害司徒逸到底有多深。

    一念及此,覃楠兮只觉心被刀剜,胸口处巨大强烈的痛楚迫的她攥紧了双眼,黑暗里,却又见司徒琳琅满身血汗的轻轻的走了过来,她凝满血污的手中,一左一右,牵着的,是周身插满羽箭的莫丹和程嬷嬷…..

    “先生……”覃楠兮睁开疲惫的双眼,苍白的唇角微翕,空张着嘴,却再也吐不出一字委屈。

    柳七抬头,见了她眼眶中惴惴的泪珠,猛然一怔,迅速别过头去,片刻后,低声劝道:“罢了,覃小姐也无需如此自责。先帝和太子虽则谋划良久,可到底也是成事在天,如今这样的情景,怕也是天命难违。况且,若不是得小姐提醒,我真还猜不到长平亲王的心思,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救出牧云。”

    小飞见覃楠兮已是泪雨潸然,忙倾身上前,一面轻柔的擦拭着她腮畔的泪,一面不解的盯着柳七。这个冰冷如幽灵的人,他似乎恨极了覃楠兮害他们大计未果,可见了她泪雨婆娑,他却又莫名其妙的出言宽慰起来。这个柳七,时阴时阳,他到底在想些什么?

    四人各揣着心思,再无话声,车中一时沉默下来。又行进了许久,才觉身下马车缓缓停了下来。只听车外一阵细密脚步声,如风卷枯叶一般急急迫了上来,始终静默如影的黑衣护卫听见脚步声,齐刷刷闪身撤到丈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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